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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过,会和这些病人谈生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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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医学界杂志微信号 2015-06-02 17:03

我的病人们:

说到艾滋,你们多少会有些畏惧吧。

我曾遇到这样的场景:一个年轻人反复地去查艾滋病抗体,虽然每次都是阴性,但仍不罢休,总是焦虑不安。还有一个免疫缺陷的病人,他担心这会是艾滋病的前兆,拿出一沓厚厚的检查单问:“和之前相比,我的免疫指标有什么变化吗,会是艾滋病吗?”

艾滋病,又名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是由HIV病毒感染引起的一种免疫缺陷疾病。它通过直接接触黏膜组织的口腔、生殖器、肛门等或带有病毒的体液而传染,比如性行为、静脉注射吸毒、母婴传播、血液传播。它把人体免疫系统中最重要的T淋巴细胞作为主要攻击目标,大量破坏该细胞,使人体丧失免疫功能。因此,人体易于感染各种疾病,并可发生恶性肿瘤,病死率较高。据联合国驻华机构公布的数据,截止2013年,中国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约85万人,加上已经染病死亡的24万人,总数应该在100万人左右,并仍在较快地增加。80%左右的HIV感染者感染后6周初筛试验可检出抗体,几乎100%感染者12周后可检出抗体。

感染之后的几年内,艾滋病没有典型的症状,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被感染了。即使到了发病,也常被忽视。大部分的艾滋病人,因为感冒、发热、腹泻、口腔溃疡来看门诊。他们原以为是常见的小病,却意外地被查出是艾滋病。

现在,艾滋病人越来越多。HIV检测成了住院病人、尤其是手术病人的必查项目。急诊室的同事说:“艾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每天都能在这里查出几个。”

疾控中心的一个朋友告诉我,艾滋病人很多都是有钱人。腰包鼓起得太快,奢侈的物质生活过腻了,便追寻各种精神刺激,于是开始尝试吸毒,没想到上了瘾,更没想到染上了艾滋。我想,物质生活的富足把他们带向一个分岔路口——这是一个分别通向地狱和天堂的分岔路口。如果他们能把精神刺激升华为精神追求或是信仰,那么,他们将踏上一条通往天堂的路。起初,我也和你们多数一样,是带着灰色眼镜去看艾滋病人的。

记得还是实习生的时候,我去性病门诊学习。老师说:“在这里,梅毒、淋病最常见,艾滋病每天也能遇到一两个。”艾滋病?我的心不由地一紧,心想:要格外小心地保护自己。

一天,来了一个身着笔挺的西装,皮肤白皙的年轻小伙。他轻轻地坐下来,拿出一张检查报告:HIV阳性——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我赶紧看他,他一双大圆而清澈的眼睛里,闪着羞涩。当他坐在我的面前时,我才发现,艾滋病人和我们没什么不同。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在一家外企工作。几年前,我刚来上海,孤身一人打工,辛苦赚钱。过年回家前,在车站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姐......就那一次!”他压了压扬起的语调,接着说:“后来,我通过努力,成了一名白领。可是,好光景不长,我开始不断发热,健康每况愈下。这才晓得,自己竟然染上了艾滋......没想到一失足,一切都毁了!”言语中,他难掩悔恨与痛苦。最后,他掩面而泣。房间里,我和他面对面地坐着,无言以对,只听得到生命在呜咽。

下一个故事里的艾滋病人,令我更加难忘。这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突发急性肾衰竭,他住进了特需病房。每天,他躺在床上进行血液透析,妻儿都陪在他的旁边。他刚当上爷爷,一家人其乐融融。一天,医院检验科打来电话:“20床,艾滋阳性。建议去疾控中心复查下。”

我把此事告诉了他的儿子,小伙子一愣,默默地回去了。过了几天,他找到我,红着眼说:“那边确诊他是艾滋病了。我和妈妈也检测了,我们没有感染。”我问:“你爸爸知道了吗?”他点点头:“他知道了。”然后,他紧接着说:“他在非洲工作了几年,这才回来。那边艾滋病常见,而且蚊虫也多,估计是......”他的眼皮微微地颤抖着。蚊虫叮咬是不会感染上艾滋的——但我没有反驳他。这是个自欺欺人的伪装,就像是给伤疤涂上与肤色相近的颜料。但是,既然能安慰他们痛苦慌乱的心,总归是好的。况且,这也是病人的隐私。

第二天查房前,我担心并猜测着病房里的情形,心想:一定不会是其乐融融了。门推开,只见那男人依旧平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所挂的幸福丝毫不减。他的妻儿依旧围在他的身旁,依旧笑着询问病情。

又过了几天,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福分,他的病情逐渐平稳下来,不用再做血透了。帮他拔除血透管的那天,我反复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当心,戴好手套,别扎到自己。”掩饰着内心的紧张,我走进他的病房,仿佛感到里面充满了艾滋的气味。可是,当我一见他那张总是平静的脸时,竟然立即放松下来,并冲着他笑了笑。我熟练地剪开缝线,轻轻拔出血透管。他的鲜血沾染了我的手套,可我像平常对待其他病人那样,只是继续专注地努力工作。他很配合地一动不动,并静静地注视着我轻巧的双手。

最后,我帮他压迫止血,这需要十分钟左右。这时,我的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开始和他聊天。我说:“你有个幸福的家庭,帮你度过了这次险关。”他笑了:“我的儿子还年轻,刚给我生了可爱的小孙子。我还要好好地活着。”我点点头,说:“你很坚强。”“是啊,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接着,像是望着远方,他继续说:“刚住院的时候,我感到昏天黑地,天天做梦,梦到以前的人、死去的人。我感觉有种力量把我不停地向下拽,似乎自己要死了。”“是什么让你挺过来了呢?”我忍不住问。他想了一会儿,说:“是信念。我就是觉得自己不会死,我要活。然后,突然一切都明亮了。”我从没想过会和一个病人去聊生死体验,更没想到他会是一个艾滋病人。当我走出他的病房时,我感到心里也亮堂堂的了。

他出院的那天,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笑呵呵地和我道别:“医生,我们回家了,谢谢啊!”我想,他是幸运的,并不是因为他还没到艾滋病的发病期,而是因为他的家庭能给他充沛的关爱。这使他的心中,储备着丰足的力量,足以抵抗征程的霜雪和苦难。

试想,如果你们遭遇了相似的情形,也能如此平静地接受吗?如果你的家人遭遇了如此困境,也能坚强地与他共同面对吗?我相信,信仰是一种伟大的能量,它能像信号波一样不断地放大。周围的一切都会有所感应,并齐心协力地帮助你,奇迹就这样产生了。爱便是一种美好的信仰。

感染了艾滋,对病人来说,不仅是身体的痛苦,更是心灵的苦涩。艾滋病人,和我们一样,如同山野中的小花,既有快乐、希望,也面临压力、困惑。野花如此微不足道,生活在繁多的细枝末节里,但一直在默默地追寻着缝隙里的阳光——那是平凡的幸福。但是,生命是如此脆弱,自然是如此残酷,某些错误是无法弥补的,某些“一时糊涂”是不可原谅的。破镜难圆,覆水难收,看到追悔莫及的他们,真是可悲可叹!如果在此之前,能多一些相关知识、提高一点防范意识,也许,他们的现状就会与我们一样,平凡却幸福着。在某种意义上,艾滋病的疫苗,正是及时有效的健康教育。

希望这封信,就像是一针强有力的疫苗,使你们能远离艾滋病的魔爪。可是,当面对艾滋病人时,你们知道该如何做吗?请先不要紧张畏惧地走开,而是用平和与关爱去直面他们。因为,爱的甘甜与温暖,能化解他们身心的苦涩与痛苦。

系上红丝带,让爱随风飘扬吧!

关键词: 医生 艾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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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 2015-06-11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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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瑜珊 2015-06-0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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