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过敏和枯草热(患者对植物花粉过敏所引起)令成千上万人痛苦不堪,但科学家们却并不能确定为何人们会对这些东西过敏。本文原作者就这一有争议的问题与一位免疫学家进行了探讨。
我(原作者)对马蜂过敏。那是我12岁时某个盛夏的下午,当时我不小心撞上了朋友家附近草丛里有一个足球那么大的马蜂窝。一只愤怒的马蜂蜇了我的腿;它们身上的刺就像灼热的针。我挥走了它并马上求助,几分钟内我感觉到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刺的周围出现了一些粉色的疹子。这些疹子膨胀后,我的腿上还会出现新的疹子。我身上出现了过敏反应。
我朋友的母亲给我用了抗组胺剂并把我送到了医院,一路上我都很害怕。我依稀记得过敏反应会带来的最糟糕的症状,想象着疹子爬上我的喉咙并将其封闭起来的场景。
每个过敏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得以活着讲述这个故事:我的疹子在医院平息了下来,给我留下了怕马蜂的后遗症。过敏测试表明我对昆虫很敏感。急诊室的医生告诉我,我下次如果再碰到马蜂窝可能不会这么幸运。她给了我一支随身携带肾上腺素笔,告诉我,如果下次我被蜇,可以将其注射到我的大腿中。它能降低我的血压,打开我的气道,可能会拯救我的生命。我非常幸运:那个下午距今已有35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马蜂窝。几年前,我丢掉了随身携带肾上腺素笔。
任何过敏的人都有自己的过敏故事,该故事与他们如何发现他们的免疫系统与某些特定进入身体的分子结合会发生功能紊乱有关。这些故事有成千上万种版本。在美国,大约有1800万人承受着枯草热,食物过敏也困扰着上百万美国儿童。其它国家的过敏人数也在上升。过敏原包括但不限于乳汁、金、花粉(豚草和猪草等尤甚)、青霉素、昆虫毒液、花生、木瓜、水母叮咬、香料、鸡蛋、螨的粪便、三文鱼、牛肉和镍。
一旦这些物质引发过敏反应,症状范围可从无伤大雅到致命。出现疹子,嘴唇肿胀。枯草热会导致鼻塞和眼睛不适;食物过敏可导致呕吐和腹泻。对于少数倒霉者来说,过敏会引发过敏性休克。
这些东西会带来很大麻烦,但相关治疗手段却极其有限。随身携带肾上腺素笔能拯救生命,但长期治疗却不理想。抗组胺剂也能减轻病人的症状,但这些药物会令人嗜睡。
如果科学家们能弄清楚过敏,我们也许会研究出更有效的治疗手段,但过敏原实在太多。细胞被这些过敏原唤醒之后释放出化学物质,信号就这样被传达了出来。科学家只能尽力描绘这一过程。最神秘的问题在于:我们为何会过敏?
Ruslan Medzhitov表示这正是他感兴趣的问题。在过去20年来,他在研究免疫系统上取得了根本性的进展,并被授予了一系列奖项。虽然他没有获得诺贝尔奖,但他的许多同事认为他应该获得这一奖项。
为何我们会过敏?似乎是因为我们的免疫系统对一些无害的物质作出了过激反应,导致我们苦不堪言。Medzhitov认为情况并非如此。过敏并不仅仅是简单的生物错误。相反,它们是对有害化学物质的重要防御——这一防御已经保护了人类千百万年,并将继续保护下去。这是一个有争议的理论。可Medzhitov认为历史会证明他是对的。
古代的医生就知道有过敏这回事。3千年前,中国医生用plant fever来形容引起秋季流鼻涕的东西。埃及法老Menes于公元前2641年死于马蜂叮咬,500年后,罗马哲学家Lucretius写道:“对于有些人是食物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却是毒药。”
一个多世纪以前,科学家才意识到这些不同症状有着同一原理。从那时起,研究人员们发现了许多由细菌和病原体导致的疾病,也发现人类用免疫系统来抵抗这些物质的入侵。不久他们意识到免疫系统也会给人造成伤害。20世纪早期,法国科学家Charles Richet和Paul Portier研究毒素如何影响身体。他们从海葵中提取毒素,并给狗注射少量毒素,一周后再次给狗注射少量毒素。几分钟内狗就死了。狗的免疫系统不仅没保护它们,还让它们变得更敏感。
其它研究人员发现一些药物也会令人起疹子和其它症状。奥地利医生Clemens von Pirquet用过敏来形容这种症状。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科学家们发现这些反应的分子阶段非常相似。但这些只告诉我们,过敏如何在我们体内产生,却没说为何我们会过敏。其实答案很简单,我们的祖先要面临着不断攻击他们的病原体,自然选择更偏好那些能帮助他们抵抗这些攻击的突变,突变累积变成了我们如今拥有的复杂抵抗力。
人们很难知道自然选择如何会让人产生过敏。过敏似乎对人并无好处。并非全部人都会过敏,也只有部分物质是过敏原。有些人很晚才会过敏,而有些人小时候曾过敏长大却不再过敏。几十年来,甚至没人能找出抗体的具体作用。它没法阻止任何病毒或细菌。似乎我们进化出了一种令我们痛苦的抗体。
早期证据出现于1964年。一名为Bridget Ogilvie寄生虫学家发现抗体能通知免疫系统对寄生虫释放出杀招。寄生虫危害极大。钩虫会令人们的肠道出血。肝片吸虫会损害肝组织并导致癌症。绦虫会造成大脑囊肿。全球有百分之20的人承受着它们的伤害,其中大部分人来自低收入国家。
20世纪80年代,一些科学家为这些寄生虫和过敏之间的联系发生了争论。也许我们的祖先能认出寄生虫表明的蛋白质并用相应抗体进行反应。
Medzhitov在思考我们的身体如何感知外界。我们眼观世界,耳听八方。Medzhitov认为我们的免疫系统有另外一套识别系统——它检测分子而非光或声音。Medzhitov在搜索这一主题的论文时,发现耶鲁大学免疫学家Charles Janeway1989年写的一篇论文,这改变了他的生活。
Medzhitov认为免疫系统有独立的识别系统
那时,Janeway认为抗体有个很大的缺点:免疫系统需花几天时间才能开发出一种对抗新入侵者的抗体。他认为免疫系统可能有别的方法提供更快的保护。Medzhitov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与Janeway取得了联系,后来他成为了Janeway研究所的一员。
Medzhitov和Janeway发现了类铎受体,它能快速包围入侵者并发出化学警告物质,通知其它免疫细胞前来助阵,这一发现开创了免疫反应的新次元。Medzhitov对基本的免疫系统问题更感兴趣,不过他表示如果研究人员连基本问题都不清楚,就永远别想找到正确答案。
发现类铎受体之后,Medzhitov在想如果免疫系统有特殊感应器来感应细菌和其它入侵者,那么也许它还有一些未被发现的传感器来对付其它敌人。
虽然免疫系统在检测到寄生虫时会产生抗体。但有些研究表明抗体在面对这些入侵者时并不重要。老鼠就不会产生抗体,但他们也能对付寄生虫。Medzhitov怀疑过敏原能模仿寄生虫蛋白质。Medzhitov想也许将这些过敏原绑在一起的并非是它们的外表,而是它们做过的事。
过敏原常常造成物理伤害,Medzhitov认为也许过敏原的伤害太大以至于我们的身体必须对其进行反抗。所有过敏反应——流鼻涕、眼泪等等均属于排出行为,这样一来过敏并非身体免疫系统出现了问题,而是身体在摆脱过敏原时采用的策略。
Medzhitov在研究时发现,曾多次有人提出这种看法,但一次又一次被否决。1991年,进化生物学家Margie Profet认为过敏是身体与毒素作斗争的一种行为。免疫学家否决了这一看法,估计是因为Profet是个外行人。
Medzhitov在2012年发表了这一研究。他与同事给老鼠注射了PLA2这种在蜜蜂毒液中发现的过敏原。正如Medzhitov预料的那样,老鼠的免疫系统并不能对PLA2作出反应。只有在PLA2撕裂细胞时,免疫系统才会释放出抗体。
Medzhitov还认为过敏会保护老鼠而不是杀死它们。他与同事给注射过PLA2的老鼠注射了第二针剂量稍大的的PLA2,虽然这一针令某些老鼠丧命,但过敏反应却令它们稍稍摆脱了PLA2的影响。
与许多其它适应性改变一样,过敏反应并不完美。它们降低了人们死于毒素的几率却无法消除风险。不过总的来说,Medzhitov认为过敏反应利大于弊。随着人类制造的合成化合物越来越多,可能引发过敏反应的过敏原也变多了。我们的祖先能通过搬家避免过敏原,但我们却无法轻易逃离。
打喷嚏能保护你,但你却不喜欢打喷嚏。
科学家们认真思索了这个理论。许多研究人员对此持怀疑态度。Medzhitov希望能在几年内用另一个实验来说服这些人。虽然争议不会结束,但正面结果能让更多人思考这种可能性。并最终导致我们看待过敏反应的方式发生革命性变化。
不过就算实验结果与Medzhitov的预期相差无几,他的观点也无法很快胜出,因为在医生脑海中,过敏反应对人体不利这一观点早已根深蒂固。
深入了解过敏反应的目的有利于改善它们的治疗方法。Medzhitov认为过敏如同疼痛,疼痛本身并不致命,普通的疼痛有好处,太痛才会对人有害。
虽然过敏令许多人痛苦不堪,但Medzhitov希望人们不要将它当成一种疾病。他说:“你打喷嚏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只是你不喜欢这种方式而已。进化才不在意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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